《芈月传》第5集中芈月得知葵姑眼前蒙雾视力下降，眼中长翳。女医的药方为野菊、金银花护肝明目，采集煎汤;芈月后得一秘方：黄连清热解毒、泻火燥湿，将新鲜黄连的根茎碾碎敷于眼疾处效果极佳。芈月便夜入郑袖花园采摘黄连。但在现实生活中，黄连治疗眼翳是否为秘方?眼翳的正确治疗方法? 石决明、决明子、青葙子、白蒺藜、木贼草、蝉 蜕、谷精草、秦皮、蛇蜕、密蒙花、珍珠母等药物在中医眼科临床中被广泛使用,成为眼科特定的退翳明目法用药。它们在临床上既不局限于风轮病变 ,更不是仅黑睛上宿翳使用。然而这一独有的治疗方法 ,逐渐被局限并误导缩小了运用范围,以至这一传统的治法黯然失色。近来诸多专著均持此论点,如 1986年《中医眼科学》五版教材 ,及人民卫生出 版社 1995年出版《中医眼科学》中也指出: “退翳明 目所退之翳乃指黑睛之翳障 ,……。该法是用退翳作用的方药 ,来消退黑睛翳障而达到明目作用的眼科独特治法。”并认为“黑睛生翳后期 ,以退翳为主。”(《中医眼科学》五版教材 )。如果将退翳明目法局限用于黑睛生翳 ,且主要用于黑睛生翳的疤痕期——即宿翳 ,那么退翳明目法必将拘泥于理论上,而毫无临床使用价值。为弄清退翳明目法的独特功能 ,笔者特作如下论述。

　　1 古人对目翳的认识及退翳明目古方应用

　　诚如五版教材《中医眼科学》“眼科常用辨证法”所言:“古代眼科医籍中 ,眼病以翳命名者甚多。”《审视瑶函》一书中称角膜炎和角膜溃疡为“凝 脂翳”,《原机启微》在“风热不制之病”一节有“翳如 丝缕、翳如称星…… 翳如螺盖者”的记载,与现代医 学之树枝状角膜炎和卡他性角膜炎等颇相似。古代眼科还将角膜疤痕性混浊称为“冰瑕翳” ,称重症沙 眼血管翳为“血翳包睛”。以上皆限于风轮病变。眼 科古籍中同样将白内障称之为翳,如“圆翳内障”。还根据老年性白内障晶体混浊情况分别称之为“滑 翳”、“浮翳”、“沉翳”、“枣花翳”、“黄心白翳”等 ,这 些翳障也都超出了风轮的范围。 因此 ,“目翳”中医所指的应包括多种角膜病变、沙眼、白内障等直接 或间接影响角膜透明度改变的部分内外障眼病。

　　而退翳明目法并不是与目翳紧密对应的 ,也就是说 ,它并不仅用于治疗黑睛翳障。如《原机启微》 的万应蝉花散 ,主治: “风眼、气眼、攻注昏眼 ,睑生风粟…… 眼眶赤烂。”方中石决明、蝉蜕、蛇蜕、羌 活、防风、甘草、当归、赤芍、川芎、苍术、茯苓具有疏风退翳、活血燥湿 ,用以治疗肉轮病变。该书中的栀子胜奇散 ,是主治胬肉攀睛的专方 ,全方共有 15味 药物 ,但却集中了白蒺藜、蝉蜕、谷精草、木贼草、决明子、菊花、密蒙花等多味退翳药物 ,而胬肉攀睛其 病位发生在两眦血轮和白睛气轮。《一草亭目科全 书》中治疗夜盲症 ,药仅夜明砂、当归、木贼草、蝉蜕、羊肝五味 ,是退翳明目治疗内眼疾病的代表方剂。

　　综上所述 ,认为退翳明目法仅适用于黑睛生翳者 ,显然是带有片面性的。

　　2 现代临床实践中看退翳明目法的应用

　　退翳明目方药在眼科的广泛应用 ,历来受到眼科同仁的重视 ,例案报道不胜枚举 ,兹就具有代表性的加以说明。 我省已故名老中医莫维馨先生 ,倡清热退翳以治疗复发性麦粒肿经验方清热解毒汤 (荆芥、桑叶、菊花、决明子、蝉蜕、白蒺藜、金银花、地丁、败酱草、赤芍、甘草、蒲公英)经临床验证,疗效十分显著 ,但方中若除去决明子、蝉蜕、白蒺藜等 退翳之品 ,则功效便行即锐减。安徽名老中医刘益 群先生 ,临床中倡用的退翳良方(石决明、决明子、潼白蒺藜、蝉蜕、密蒙花、谷精草、木贼草、乌贼骨、茯苓)等 ,以治疗非化脓性角膜炎症(主要为病毒性 角膜炎症),经大组病例统计 ,有效率甚高。河北省著名眼科主任医师庞赞襄先生 ,创清肝解郁益阴渗湿汤(柴胡、菊花、蝉蜕、木贼草、羌活、防风、白术、苍术、生地黄、赤芍、女贞子、菟丝子、甘草 )以治疗中浆病等内眼疾病 ,意在木郁达之 ,将退翳明目治 疗范围向内眼疾病延伸。安徽中医学院附院眼科副 主任医师赵经梅先生 ,以清热退翳 ,明目活血为法 , 组成退翳汤方 (桑叶、菊花、白芷、薄荷、生地、当归 尾、川芎、甘草、车前草、谷精草、石决明、决明子、白蒺藜)治疗进行性翼状胬肉和复发性胬肉 ,都取得 明显疗效。赵氏还报道用自制白内障Ⅰ号方(熟地黄、山药、茯苓、枸杞子、菊花、决明子、白蒺藜、谷精草、党参、菟丝子、石斛、五味子 )治疗老年性白内障 初发期,无疑是将补肝肾与退翳明目二组药物合理配伍 ,以治疗内障眼病。此外 ,退翳药物大部分归经 于肝 ,南京中医药大学陆绵绵主任医师认为中成药逍遥丸,可视为退翳中成药 ,我们在角膜炎的恢复期常嘱患者内服逍遥丸 ,外点珍珠明目液 ,对提高 视力似有一定的作用。 从眼科各名家经验看 ,退翳 明目类药物可能具有消除炎症 ,抑制过敏反应 ,及 促进混浊吸收等功效 ,在治疗内外眼病炎症性疼痛 时 ,与清热解毒类药物的并用 ,还具有增效止痛作 用。 而退翳法亦贯穿在眼病各治法中。

　　倘若把中医辨翳论治一法雷同于现代医学的 各种角膜病变治疗 ,将中医对翳的认识与西医翳概 念等同 ,视中医的退翳明目药物等于现代医学的狄 奥宁等退翳药 ,必将动摇中医的脏象学说及眼科的 五轮学说 ,无疑是失之毫厘 ,差之千里。

　　3 临床应用法则

　　临床中退翳明目法的主要药物有: 桑叶、菊花、 连翘、蝉蜕、石决明、决明子、青葙子、黄芩、谷精草、白蒺藜、柴胡、秦皮、赤石脂、海螵蛸、木贼草、蔓荆子及外用退翳药如水晶、阳起石等 ,由这类药物配 伍其他药物 ,临床上可组成常用退翳明目四大治疗 法则。

　　3. 1 疏风清热退翳

　　适用于眼睑炎症 ,急慢性结 膜炎症 ,表层角膜炎症。主要药物为桑叶、菊花、连 翘、蝉蜕、蔓荆子、黄芩等 ,代表方剂为桑菊银翘散加减方:桑叶、菊花、连翘、金银花、蝉蜕、荆芥、甘草。

　　3. 2 平肝解毒退翳

　　适用于肝火上炎 ,证见口干 苦、舌红赤、脉弦数 ,黑睛深层生翳者。 主要药物为石决明、决明子、青葙子、黄芩、白蒺藜。代表方剂为石决明散方: 石决明、决明子、生大黄、栀子、荆芥、羌活、木贼草、青葙子、赤芍、麦冬。

　　3. 3 补肾养肝退翳

　　适用于老年性白内障初发期。主要药物为谷精草、白蒺藜、决明子、枸杞子、菟丝子。代表方剂为自制白内障Ⅰ号处方: 熟地黄、山药、茯苓、枸杞子、菊花、石斛、决明子、谷精草、白蒺藜、党参、菟丝子、五味子。

　　3. 4 疏肝散结退翳

　　本法适用于玻璃体混浊 ,眼底炎症性渗出和陈旧性出血。主要药物为柴胡、白蒺藜、木贼草、夏枯草。 代表方剂为疏肝退翳汤 (经验方): 柴胡、当归、赤芍、夏枯草、白蒺藜、木贼草、生牡蛎、昆布、海藻。

　　4 验案举隅

　　王某 ,女 ,31岁 ,1992年3月9日初诊。自诉双眼巩膜炎反复发作10余年。近3年来发作频繁 ,每次均需点用激素眼药水、服用强的松始能缓解。 此次大发作 ,右眼白睛红赤疼痛,点用0.5% 醋酸可 的松、1% 阿托品、内服消炎痛、强的松等 ,症状无缓 解。询其性情急躁、口干而苦。诊其舌红苔黄,脉象 弦数。断为肝火犯肺、瘀热内作 ,方用石决明散加退 翳清热活血之药物: 石决明 25g ,决明子、木贼草、 青葙子、丹皮、枳壳各15g ,龙胆草10g ,白蒺藜、密 蒙花各10g ,荆芥、生大黄、红花、黄连各8g ,羌活、 甘草各6g。5剂。局部点用氯霉素强的松龙眼药水,停服强的松。二诊: 右眼疼痛锐减 ,颞侧白睛之结节 样隆起变平 ,但仍有紫红色充血 ,原方减龙胆草为6g ,黄连为4g。 再进 7剂。 三诊: 右眼疼痛消失 ,巩 膜节结样隆起平复 ,但仍有轻度充血 ,舌尖红、苔微黄,脉弦。方巩固; 石决明 25g ,决明子、赤芍各15g ,白蒺藜、木贼草、炒山栀、青葙子、知母各10g , 生地12g ,蝉蜕8g ,红花6g ,甘草5g。又服 7剂后遂痊愈。

　　按: 火疳之症多从肺论治 ,临床上泻白散、养阴清肺汤为常用的方剂。本案肝热之象明显,笔者选用蜀中名医陈达夫教授疗外障退目翳最常用的方剂石决明散 ,方中着重加用退翳类药物 ,竟能短期停服激素而获痊愈,退翳类药物有无良好的抗过敏作用 ,值得进一步研究探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