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你说实话吧,我对这次采访没抱什么希望。不就是一幅上半身裸露的女人的油画嘛,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炒作,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。 油画的作者,是S大学美术学院的一个学生。也不知他有什么背景,居然把省城传媒界搞得沸沸扬扬:先是他和女模特之间的种种传闻,接着又是他的油画荣获“青年美术新秀奖”;最后不知什么原因,他拒绝了“青年美术新秀奖”的荣誉。 我进了S大学,直奔美术学院院长办公室。院长还不到四十,留着女人样的长发,马克思式的胡子,鼻梁上架着镜片比瓶盖还厚的深度眼镜。 “你也是来采访陈军的吧?”沙发上坐定后,院长开门见山道。 “是啊,是啊。”我笑着打哈哈。“本省出了位大画家,这是最近美术界的头号新闻嘛。” “陈军还称不上大画家,不过他具备成为大画家的条件。”院长眼皮不眨地瞧着我,很认真的样子。“我很少赞扬一幅画,可我敢肯定,陈军的作品是真正的艺术。” 也不知为什么,我只是一个劲地点头。 “不过,你已经看不到那幅油画了。”院长淡淡地说。 “是这样?”我有些遗憾,但还是问道:“能和油画的作者谈谈吗?” “他讨厌记者。”院长冷冷地说。“他差点被新闻炒作,给毁了。” “我不是为炒作来的。”我说着,心里很不舒服。“现在炒作的话,也已经晚啦。” 院长瞧了我一眼,默默起身出了办公室。我一根烟还没抽完,院长领着一个青年学生走了进来。我瞧着眼前的这位青年学生:穿着一身沾满油彩的牛仔服,一张苍白的像是有点贫血的脸上,有一双神情忧郁的眼睛。 “你们谈吧。”院长待陈军在沙发上坐定后说:“我还有事,恕不奉陪。” 院长出了办公室后,我看着陈军,一时语塞。 “你们当记者的,都喜欢哗众取宠的炒作吗?”许久,陈军问。 “报纸总得有人看啊。”我麻木不仁地应着。“不然,编辑记者吃什么?” “是啊,吃什么。”他茫然地看着我,问:“你也有不少愚人的大作吧?” “有些即兴之作。”我自我解嘲地笑了笑。“报纸上的豆腐块,点灯熬油混日子而已。” “你想写篇真正的文章吗?”他很认真地问。 我叹息着,无言以对。 “你写她吧?”他用试探的口气问。 “她……她是谁呀?” “方洁。” 我不解地瞧着他。 “就是我画中的人物。”他说着,很动情的样子。 我仍然瞧着他。 “你不了解方洁,就不可能了解我的画。”他说着,脸上有了血色。“如果你是为了我的画来的,请你立刻走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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