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视看了就忘,或者根本看不懂;因为疾病、伤残、衰老而失去部分或全部自理能力,不能独立吃饭、穿衣、上厕所,甚至除了呼吸和咽食外,几乎一切都要依赖他人。他们是失能老人,对基础医疗和护理有着不同程度的需求。在即将过去的这个全国敬老月里,记者走访了养老机构、社区卫生服务中心、二级和三级医疗机构,调查了解失能老人现状和需求,探寻问题解决之道。
一位失能老人拖累一个家
“母亲自从患上脑萎缩,脾气也开始变得古怪,经常无缘无故吵闹发火,输液拔针头,吸氧拔管子,乱敲东西,把伸手能抓到的东西全都撕碎、砸烂。3年里换了7个护工。后来我感觉自己快熬到精神崩溃了!”在北京松堂关怀医院东楼一层病房,记者见到了83岁叶维华奶奶的女儿高惠丽。
高惠丽告诉记者,她是叶奶奶的独生女,父亲去世以后,母亲的身体逐渐走了下坡路。7年前,叶奶奶患上了严重的骨质疏松,一不留神就有骨折的危险。4年前,叶奶奶又因脑萎缩变得神志不清,需要专门有人长期照顾。高惠丽的丈夫和孩子都有工作,于是自己提前退休在家全力照顾母亲。
“那段时间特别难熬,天天头疼。”高惠丽说,母亲作息时间不规律,尤其晚上精神头特别足,要24小时守着她,除了做饭、上厕所,几乎寸步不离。丈夫和孩子周末就替换高惠丽,一家人没有了自己的生活空间。
3年下来,高惠丽因为过度辛劳,体质不断下降,50岁出头的她患上了高血压,体重下降10余公斤,孩子和丈夫也觉得有些吃不消。
“儿女在家伺候生病的老母亲再理所应当不过。”高惠丽说,让母亲住养老机构是无奈之举。在养老机构能够得到更专业的护理,家属也能喘口气。2010年6月,高惠丽将母亲送到北京松堂关怀医院。
高惠丽说,由于需要一对一护理,他们为叶奶奶选择了单人间,每月床位、治疗、护理、饭费加起来将近4000元。而叶奶奶既没有退休金,也没有养老保险,每个月只有政府发放的200元高龄补贴和100元养老助餐券。“我的退休工资还不到2000块钱,全交上也不够,只有把我妈留给我的房子租出去,这才刚刚够用。”
近半养老机构不收失能老人
在北京松堂关怀医院二楼病房,记者看到许多老人鼻子里都插着输氧管或鼻饲管。靠墙病床患有帕金森病的刘文升(化名)爷爷,正在依靠鼻饲管进食,一只手在不停地震颤,面部肌肉僵直。
“要找一家同意接收失能老人、普通工薪阶层又能承受的养老院真是不容易!”刘文升的妹妹刘文倩说,“我哥哥住在天津,我帮着他在天津跑了10多家养老院,有民营的也有公办的,但知道我哥哥生活不能自理以后,绝大多数都不收。少数同意收、能提供专业护理的(养老院),每个月费用八九千块钱,一般家庭承担不起。”
据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主任张恺悌介绍,城市完全失能老年人中,有照料需求的占77.1%;农村完全失能老人中,有照料需求的占61.8%。《2009年民政事业统计报告》显示,全国老年人的收养机构有近4万家,总床位数为266.2万张左右,实际收养老年人的人数为210.9万,其中收养的失能老年人在24万~35万,只占全部收养老年人人数的17%。“在养老机构收住对象的定位上,近一半的机构表示只接收自理老人或以接收自理老人为主,不收失能老人。”
刘文倩说,通过多方打听,最终将哥哥送到北京松堂关怀医院。在刘文升的病房里共住着5位老人,每人每月交1590元,其中包括护工费、房费、诊疗费等。每个房间都有一个24小时陪护的护工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治医师,照顾得很周到。“虽然哥哥异地治疗的费用不能及时报销很不方便,但是能找到合适的养老机构,我们已经很知足了。”
北京松堂关怀医院护士长袁捷告诉记者,来到该院的很多老人都患有脑萎缩、帕金森病,有些还有精神问题和暴力倾向,家属找了很多养老机构都吃了闭门羹,最后来到这里。
失能不能失去尊严
“我总是在想,如果我们那天没有去接赵爷爷,老人可能会在那样又脏又臭的环境下没有尊严地死去,想想真让人难受。”袁捷告诉记者,一想起已经离开的赵爷爷,她就感到心疼。
赵爷爷今年74岁,9月1日被接来北京松堂关怀医院,9月3日就去世了。袁捷回忆说,9月1日那天,医院接到老人家属的电话,说有个老人快不行了,但就是怎么也不肯离开住的地方,希望医院派车来接。老人不止1个孩子,名下也不止1套房子,但当袁捷和其他医护人员赶到朝阳区的某小区时,发现赵爷爷独自租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,还用绳子将门从里面反锁住不让外人进来。打开门以后,袁捷被屋里的景象惊呆了:六七平方米的屋子又脏又臭,赵爷爷吃喝拉撒全在屋里。只见赵爷爷坐在椅子上,全身沾满痰和鼻涕。由于患有喉癌,赵爷爷已经不能说话。
袁捷说,赵爷爷的儿女劝他去医院他没有任何反应。“于是我就一边用纸巾帮老人擦痰液,一边用纸笔和他沟通。经过大约半个小时的耐心劝说,老人终于同意跟我们去医院了。”
“这是赵爷爷生前的照片。”记者在袁捷的电脑里看到了赵爷爷躺在病床上的照片,当时护士已经给老人洗澡擦身,老人显得非常干净整洁。袁捷拿起一条普通的珠串手链说:“在去医院的路上,赵爷爷一定要把这个手链套在我手上。我没想到,老人来医院两天就去世了。”袁捷擦去眼角的泪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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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:养老护理“按需分配”
日本厚生劳动省老健局提供的最新资料显示,日本国民平均寿命男79岁、女86岁,都是世界最长。同时,日本老龄化进程也远远快于其他国家,早在1970年日本就进入老龄化社会(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7%),1994年便步入超老龄化社会(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14%)行列。
目前,日本的养老护理制度已较为完善,是一种“按需养老护理”,将需护理程度分成不能站立、不能步行、不能脱穿裤子、不能排便、不能用餐、不能吞咽食物、不能记忆等多个级别,并按照不同的级别提供登门访问、赴养老机构一日、短期入住、入住特别养老机构、入住老人福利院等不同类型的服务。
据介绍,日本正在着手推行一项名为“地区综合护理服务系统”的新举措。具体来说,就是打造“30分钟养老护理社区”,即在以约30分钟车程为半径的社区内,建设配备小型养老护理服务设施的新型服务社区,推行小规模多功能型居家养老护理和登门访问看护。如果调查发现某个地区有许多老年痴呆症患者,便在该地区建一个针对老年痴呆症的社区服务体系。
(摘自2011年2月12日《广州日报》 作者:文远竹)
美国:政府为失能老人日常护理埋单
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刘晓兵介绍,美国注重对失能老人的政策倾斜:一方面为失能老年人提供政府补贴,由其自主向社会购买日常护理服务;另一方面,由政府以政府采购的形式为失能老年人提供社区服务,并提供公共设备、设施和器具的支持。如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社会保障法规定,要为65岁以上老年人以及残疾老年人提供一定数额的货币补贴。2011年,加州政府为每位失能老年人提供的补贴为每月907.5美元,为每对失能老年人夫妻提供的补贴为每月1225.83美元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