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下午,我正在爱心病区护士办公室翻阅病历,看见从病区里走出来一个清瘦的男子,30来岁。他毫不客气,一屁股就坐在了办公室里的凳子上。见我用探寻的眼光注视着他,值班护士告诉我:“他就是那个去过桂希恩教授家里的(艾滋)病人。”爱心病区的医护人员跟病人相处得很融洽,眼前的年轻男子很乐意地讲起了他那难忘的中南之行。
他说,自己刚入住爱心病区时,病情很重,发热、全身虚弱无力、关节肌肉疼痛,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因前些时候揉进灰尘,视力下降得很快,其中一只已接近失明。
查出这病很是偶然。几年前,因卖血感染了艾滋病的哥哥受伤出血,不小心污染了他皲裂的双手。没成想,这就造成了交叉感染。
他原以为在这里可以接受免费治疗,却被告知他的眼疾不是艾滋病造成的,只能自费到专科医院接受治疗。望着病重的丈夫,想着大笔的医疗费用,无望的妻子趴在床头痛哭失声。哭声惊动了隔壁病房一位正在看望病人的老人。老人闻声而来,关切地询问着夫妻俩的情况,然后告诉他,他的眼睛很可能是艾滋病造成的巨细胞病毒感染,建议他跟自己到武汉做个检查。提到钱的问题,老人很干脆地告诉他们:“只带路费就行。”
不知为何,他感觉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身上,有一种令人信服和值得依赖的潜质。陷于困顿的夫妻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他走。带上简单的行囊,他们一起坐上了开往武汉的列车。下车时,浑身虚弱的他已然无力行走,老人伸手搀扶起他,相携而行。
这是一幢旧式的老居民楼,房间的摆设也很普通。只是墙上挂着的几幅老人与名人的合影让他纳闷了:他究竟是什么人呢?老人的老伴也很平易近人,热情地留他们在家里吃了饭,还说让他们晚上就住在她家里。他顾忌着自己这病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,实在不好再麻烦人家了。带着内心的感激,他断然谢绝了老人的好意。
第二天,老人领着他们去了医院。在医院,他听到很多诊室里的专家都尊称老人为“老师”。后来,他才知道老人原来就是桂希恩教授。桂教授很忙,却亲自安排好他在这里的一切。一系列检查做下来,花费了2000多元,全是桂教授从自己兜里掏钱垫付的。检查结果证实了先前的诊断。桂教授又亲自为他制订治疗方案,并致电安排他到爱心病区后的治疗事宜,就连返程的车票也给买好了……
一次偶然的相遇,不幸的他有幸结识了德高望重的艾滋病防治专家。一个普通农民就这样与一位著名教授结下不解之缘。现在的他,经过治疗,身体康复得很快,跟刚入院时简直判若两人。只是朴实的他不善言辞,说不出那些动听的漂亮话。他断断续续地述说着,他想起在火车站时,白发苍苍的桂教授冒着酷暑走了很远的路,为他买来一瓶矿泉水……之后,他久久地陷入了沉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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