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内首部全景式反映医生职业生活的医疗剧《医者仁心》,目前正在中央电视台第八频道黄金强档播出,在荧屏上刮起了一股“白色旋风”。它直面当前社会最敏感的话题之一,既揭露了医院内部和某些医生的不良行为,也展现了医患的不易与压力。该剧总制片人兼编剧徐萌表示,希望《医者仁心》能让大家暂时从医患身份中抽离,用客观的视角重新审视医患关系和我们的生活。
“这部戏写的就像是我们医院”,这种评价让我很欣慰
健康报:近年来,受到关注的医疗剧相当多,如日本的《白色巨塔》,美国的《实习医生格蕾》、《急诊室的故事》,香港的《妙手仁心》等。与以往这些医疗剧相比,在构思《医者仁心》时您有哪些独特的考虑?
徐 萌:在中国写医疗剧,不可能像《白色巨塔》那样直接切入主题,直接写治病救人。医患矛盾是我们不能回避的一个焦点话题。如果有意绕过去,写一群白衣天使救死扶伤、无私奉献,会让人感觉作品是在粉饰太平。所以,《医者仁心》一上来便直指医患矛盾:由香港演员谢君豪饰演的钟立行在美国行医,面临患者的控告。因为感情受挫,他回到中国,却再次遇到同样的问题。这样的开篇一上来就告诉观众,医患矛盾并非中国独有,在全世界范围都是个难题。
在拍摄过程中,导演总想让钟立行有《白色巨塔》“财前”的劲儿,我就纠正他。因为《白色巨塔》是一个向上爬的故事。医学界确实是一座白色巨塔,从上医学院到爬到塔尖需要15~18年时间。但是,那种不顾一切往上爬的野心我不想要,我更希望从本质上贴近《实习医生格蕾》和《急诊室的故事》。医生一方面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社会生活压力,另一方面又需要更多地站在生命的前沿,拯救生命,捍卫自己的职业尊严。所以,我的戏里有励志、有青春,更有对职业的热爱和大情怀。
健康报:有报道说您花了5年时间深入各大医院,亲身体验医生忙碌紧张的职业生活,见识大大小小的病例,与各种患者进行深入交流。这5年中,医院、医生和患者都给了您怎样的印象?
徐 萌:2002年春天,我开始到北京大学人民医院体验生活,和北京大学医学部临床专业的学生一块儿实习,内外妇儿转科。对医生这个职业,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累。一整天基本上就没有坐的时候,这对我这个整天坐在家里工作的人是不可想象的。在医院,我们经常能看到的情形就是,有人死了,家属围成一圈在旁边哭。有时,我会根据他们哭的样子来猜测出了什么事,或者悄悄凑过去听一会儿。作为编剧,我要找素材。但是,我又时常觉得自己很残忍,心里很不舒服。死亡,是医生每天都可能要面对的,他们会不会经常像我一样纠结呢?
其实我在医院呆着,最关注的就是普通人眼里的医院与医生眼里的医院会有哪些不一样。这是我从没放弃过的观察点。当你了解到一个职业背后的故事,就会发现真不容易。医患之间就像一个磁带的A面和B面,而我每天感觉都在穿墙,尽量让大家互相看一下。我不指望解决问题,但至少给大家提供一个视角。
健康报:您在医院经历的种种,最后进入《医者仁心》剧本中了吗?在您通过剧本创作呈现医疗图景时,如何拿捏真实与虚构的关系?两者哪个成分更多一些?
徐 萌:应该说更接近真实吧。虚构总有一点,但确切地说是变形。先说医疗部分。这部戏涉及的医案基本上都是真实的;提到病人的病历背景,都是根据媒体公开报道过的资料或《医案精选》变形而来,也有的是我体验生活时医护人员给我讲的。包括病人的生理指标和病程,都是我将资料核查后附在剧本上的,拍的时候再根据剧本还原手术过程,甚至把某些医疗仪器的数据都专门进行了调校。有人说,电视剧里生命仪的声音都是真实的,麻醉医师一听就知道对不对。
还有就是情感部分,剧中很多人物故事都是有原型的。写这部戏最难的是,看似平常的一句台词,看似普通的一个人物关系,都要精心设计,都要符合现阶段医疗界的真实情况。不同科室的人怎么说话,都是有特征的。剧本写出来后,我拿去请人提意见,好多医院给出的评价都是“这部戏写的就像是我们医院”。这让我很欣慰。
健康报:前几集中,因医疗事故家属大闹医院、心外科主治医师与副院长的权钱交易、副院长因死亡事故与记者周旋等剧情都很吸引眼球。在创作剧本时,由于某些情节触及医院的灰暗面,您是不是也遇到了一些困难?
徐 萌:这个话题确实很难把握,但我没有受到很多压力,最后的审片意见也是修改某些专业场景,比如手术中的血腥场面暴露太多等。我自认为,这部戏我写得挺“泼辣”的,一点都没回避问题,包括行业的自我保护,出了事集体封口,然后互相躲闪,曝光后调查组进来,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,把每个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。因为我曾经是中央电视台《焦点访谈》节目的记者,我知道真实的必要性。操作上,最难的是怎么把剧情跟医案结合起来。为什么我花那么长时间写作,买美国出版的《医案精选》、《急诊室手册》、《肾移植手册》、《心血管分布图》等一一研读?因为我想要找一个不一样的视角。我从急诊入手,由外及内,一直推进到手术室。我要把医院的全貌展示出来,呈现符合医生职业生活的情感故事和职业故事。
医疗不是小事,一部医疗剧要承担很多社会功能
健康报: 您觉得写一部医疗剧,最大的挑战是什么?
徐 萌:最大的挑战当然是专业壁垒。其次,在中国写一部直面现实的医疗剧,没有价值观支撑是不行的。编剧对现实没有自己的态度,没有立场,就是对这个题材不负责任。医疗不是小事,一部医疗剧要承担很多社会功能。
健康报:此前您创作过《中国命运的决战》、《婚前婚后》、《记忆之城》、《内线》等作品,您觉得塑造医生与塑造其他职业特征的人物有何不同?
徐 萌:能不能写好医疗剧,其实并不在于你去了多少家医院,认识了多少医生,看了多少医书,而在于你必须对这个职业有最根本的正确认识,对医生的思维方式、心灵最深处那句也许从来不对外人说起的话有所了解。这就是所谓“医生的心情”。我从5年前对医生的一无所知,到后来基本上能一眼看出谁是外科大夫、谁是内科大夫,可以说已经入门了。
其实,医生这个群体的整体素质是很高的,组织严密,训练有素,对病人很负责,根本不像有些媒体报道的那样。但是,为什么老百姓还有那么多的抱怨?我想这不只是医生的问题,也不是患者的问题,而是体制问题,管理、宣传、引导不够。还有就是医生本身不善于沟通,他们的职业教育里缺乏一些人文和社科的熏陶。患者方面,比如剧中的大学生患者王欢。父母就这么一个孩子。他因感冒入院直至肾衰竭,两次换肾后还是死了,家里的钱也花光了,真是很惨。患者家属不能接受人财两空的结果,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。当然你可以说是医学的局限,但理解这一点需要全过程的心理辅导,可惜我们的医疗体系没有这个功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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