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博士生导师是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骨科唐天驷教授。在我眼里,恩师唐天驷不仅有着渊博的医学知识、娴熟的手术技艺,更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、严谨的治学作风。光阴荏苒,转眼间我博士毕业8年了,但他带我看门诊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——
来就诊的是一位50多岁的男子。他拎着几个检查袋,一进门就大声说:“唐教授,我这右腿痛了有两个月了,已看过几次专家门诊,拍了片子,做了CT、核磁,都说是腰椎间盘突出,不严重,开了不少药,可就是不好,今天特意来请您看看。”
唐教授让患者坐下,询问病史。患者两个月前开始右足跟部疼痛不适,并逐渐跛行。第一次去某医院骨科专家门诊,医生让他拍了X线片,说腰椎没有大问题,开了七八盒药。过了半月不见效,他又看该专家门诊,这次照了腰椎CT,再开药。后来,他又去了另外一家医院看专家门诊。这位专家说磁共振检查清楚,让他做了MRI,结果是腰椎间盘退变,让服药调理……
了解病史后,唐教授让患者躺到检查床上。我给患者做了直腿抬高试验,双下肢直腿抬高90°,无一点坐骨神经痛的症状。唐教授将患者带来的所有片子一一看了,说不像腰椎间盘突出症,让患者下床在诊室内走走。患者一走一跛,跛行步态明显。接着,老师让他在凳子上坐下,脱去鞋子,用手去摸他的右足跟部。老师说:“你的病已经明确了。”“什么病?”老师让我也检查一下患者的足跟。果然,我触摸到患者的跟腱部位有个大凹陷,跟腱的连续性中断了。我疑惑地问:“老师,是不是跟腱断了?”老师回答:“正是。”再追问患者才知,他在发病前一星期的傍晚,滑了一跤,当时没有明显肿胀,也就没在意。而前面两位专家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足跟部。后来,患者被收住院,行右断裂跟腱修复术后行走恢复正常。
记得这次门诊结束时,唐教授以此病例告诫我:“作为一名医生,尤其是外科医生,给病人看病不能只问症状就做检查和开药,一定要询问病史,认真查体。”他说,只顾开药、开刀,却不能给病人做出正确诊断的医生,就是庸医,必然造成误诊误治。这样的医生无论从医德还是法律上讲,都是说不过去的,更不应称为“专家”。
跟随唐教授看门诊,我不只学到了老师诊病的技巧,更重要的是增强了责任感。作为一名医生,在接诊时应当耐心倾听患者的叙述,不要忽视看上去并不重要的资料;而体格检查,是与患者直接接触,这不仅能增加患者对医生的信任感,更是诊断、治疗的基本要素。
今年,适逢唐天驷教授医学生涯60周年和80华诞,谨以此文表达我对老师深深的敬意,也希望老师严谨的治学作风能感染所有年轻医生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