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只眼
虽然医患关系在哪个国家都是难事一桩,但是这样严峻的局势仍然让外国医生感到惊讶。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皮肤科教授Gerald Lazarus在中国某大学做客座教授时就见到过他所谓的“不可思议”的情景——
那是个神经外科医生。他的病房里有人吵架,他赶去处理。一名年轻人的父亲刚刚死于脑瘤。当儿子的因为迟迟拿不到父亲的X光片而大骂护士。这位医生过去劝他,结果他拿起镜子向医生丢去,切断了医生胳膊的韧带、神经和动脉。这对一位外科医生来说,如果治疗不好,就等于职业生命的终结。
这对Gerald Lazarus来说并不常见,但也不难理解。可是,案子往后的发展却让他觉得“耐人寻味”了——因为支持医生的人远赶不上反对他的人。事件经过报纸和电视报道后,人们的情绪更加偏激失控。
北京一家媒体援引一名居民的话说,医生挨打活该,因为他们只想赚钱,不管病人死活。中文网站聊天室里充满声讨医生和医疗界的帖子。
9个月后,法庭判给那个医生26546元,作为对他的补偿。打他的人被判有罪,判处一年徒刑。Gerald Lazarus认为,判罚显得太轻了。他问一位同事,这是不是陪审团审判的?同事听了大笑说:“如果有陪审团,他会被判无罪的,因为医生遭人怨。”
Gerald Lazarus因此认定,在中国行医是危险的,中国医生“非常可怜”。尽管如此,对中国大部分医生来说,除了偶尔发发牢骚外,他们只能选择面对每天一拨儿又一拨儿排着长队的患者。
假如自我保护成为行医第一原则
一名姓董的年轻医生抱怨说,和国外相比,中国的医生不但辛苦,而且收入很低,在发生医患纠纷时,常常得不到保护。“医院领导躲得远远的,生怕误伤;医务科出面对患方说小话,无论有没有责任都自觉理亏;出现赔偿,医生护士自掏腰包;赔完钱,本来没责任,也会被认定有责任。如果患者打人,医院保卫科一般不敢上,甚至有的警察也看热闹。”
在中国医师协会的调查中,44%的受访医师认为,一些人民法院对医疗纠纷的处理显失公正,并且八成以上的人称“媒体对医疗纠纷的报道不客观”。
这种情绪正在带来一个严重的后果。当一些医生感觉到一只脚在病房,一只脚可能踏进牢房时,他们也许会视患者为“对手”,在治疗活动中将自我保护上升为第一原则。
一名资深医生曾经告诉记者:“我和我的同事,在平时的工作中,满脑子就是尽量不要干什么事情,尽快把病人打发走,别在我这里闹事就行了。结果就是,医患之间的矛盾加剧,直接导致后者的利益受损。”
在网络上,不满的情绪发泄更是俯拾皆是。“我们这里一些医院都开始消极怠工了。不积极收病号,不加床,高风险的手术不做,周六、周日不加班做手术。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,费力不讨好。不知道再发展下去会怎样。”“兄弟们,在政府、媒体及民众均将所有矛盾归结为医生的黑、贪婪的恶劣环境下,工作悠着点儿。”
“假如自我保护上升为医生的第一原则,将带来非常可怕的后果。”医学科学院院长助理袁钟解释说,大家通常所说的医生为了自我保护让患者过度性检查还只是小事情,更可怕的是,面对不熟悉的疾病,医生不再敢去探索,本来有希望攻克的疾病或许就耽搁了,整个医学科学也会因此停滞不前。
显然,责任不能完全推给医生。“多年的政府投入不足,导致医院和医生从谋生到牟利,继而将原本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推向敌对一方。”卫生部医政司原司长于宗河说,他相信整个医疗队伍是好的,“非典时期就是很好的例证”。
有数据显示,公立医院的支出中,政府投入的只占7%,有的三甲医院甚至只有3%,其他靠医院自筹解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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