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岁的陆嘉学医完全是个意外,是母命难违他才穿起了白大褂。不过,当慢慢接近这个行业后,他开始乐观而执著地将自己的职业上升为信仰。“医路行者”,这是陆嘉给自己取的网名。
可是,在商业时代,在科技时代,一个好医生该是什么样子?已经成为住院医的陆嘉至今仍然不能回答。这不是他个人的问题。面对患者神性的呼唤,面对生活现实的重压,医生的整个群体都产生了困惑、发生了分裂。
“医”,到底是什么?
人道才是医道核心
同济医学院院长胡大一行医快40年了。他下过乡,进过厂,去过河西走廊,也上过世界屋脊。其中的许多辛苦为后辈医者所不能想象。
“最初我对医学的理解也非常简单:外科医生用刀片、内科医生用药片去医治患者。”世家出身、著名心内科专家、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胡大一说,真正从医以后,才认识到事情远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。他认为,医生是一种职业,但是核心却在“人道”。
一名医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获得患者的信任,这个信任既包括对技术和判断力的信任,也包括对人的信任。“我想,所有的医者先贤,包括未来的名医大师,在这条道路上谁也无法越界偷懒。”胡大一说。
只是他痛切地发现,当今的时代让这条道路更加荆棘丛生。医生在越来越多地使用新技术的同时,和患者沟通的却越来越少。现代医疗诊疗器械日新月异,药物种类越来越多,但医学却离人文关怀渐远。本科—硕士—博士连读,一气呵成,把一个年轻人一下子掷进针对一种具体病变的某种技术(腹腔镜、导管术)中,见病变不理解疾病整体,更不理解患者,只能坐井观天。不重视问诊,不重视望触叩听的基本功,患者对医生的信任就越发变成奢侈品。
“如果医生更尽心一些,综合关注患者的身心健康,多花一些时间给患者解释病情,解除患者的精神负担,就可能花费更低的成本获得更满意的治疗效果,也使医患关系更为和谐。”胡大一说。
医生既要看病又要看人
北京医院主任医师李明洲的病人有很多,但他却很少遇到哪怕很小的麻烦。问他有什么法宝,他笑着回答:“尊重和沟通。”
对每一名进来的病人,他都会看着对方说“请坐”,然后再问对方那儿不舒服。热情、耐心,这是不少患者对李明洲的评价。
他告诉记者,绝大多数患者都是讲道理的,如果医生能够和他们推心置腹,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。比如他常遇到的一个问题是,早已过了下班时间,但是候诊的病人仍然很多。这时医生要是一声不吭地走了,那些等了很久的患者肯定有意见。“我会跟他们说清楚,饭我可以等等再吃,但是不能够拖过下午上班时间,因为我不能耽误其他医生坐诊。”至今,没有一个患者不理解他这句话。
有时候,一些病人还会以各种理由要求插队提前看,李明洲也不会断然拒绝。他请这些病人和前面的病人商量,如果前面的病人没意见,他很乐意认可。
在李明洲眼里,医生只要能够尊重病人,礼貌地对待病人,病人难为医生的事情就会少之又少。可是,长久以来,中国的医学教育和实践都是技术至上,并不是每一名医生都能意识到人文关怀在医疗活动中的重要位置,对医患关系中医生的义务也了解不多。很多情况下,他们的眼睛更多的是看到病,而不是人。
协和医科大学校长助理袁钟也注意到了这种倾向,“很多人把医学视为单纯的自然科学,医生也单纯地把诊疗视为技术活儿。事实上,这是一个误解。”
他给记者讲了一个故事:一位老太太到某个医生处看妇科病。医生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说“把裤子脱了。”老太太有些尴尬,那名医生马上补了一句:“你又不是18岁,还怕人看?”
“可以想象,这样的看病经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。”袁钟说,“白大褂”应该是具有人情味的标志,医生不但要有科学家的头脑,还得有传教士的心灵,不能只拿技术来衡量一个医生的好坏——尽管技术很重要。
协和医大第一任公共卫生教授兰安生为了赋予“白大褂”以温情,在北京城内成立了“社会服务部”,提倡医生、护士走出医院,走进胡同,拉近和市民的关系。“中国公共卫生之父”陈志潜白大褂换灰长衫,博士下乡,和妻子一道面对一片广阔的农村,也是志在缩短医患之间的距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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